“那是什么！”
“帆船？”
“怎么可能！”
那一叶白帆，不止我看见了 , 我后面的胖子、独眼还有秦十六 , 也都看见了 , 他们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尤其是秦十六 , 那怎么可能四个字的音量，直接盖过了那俩盗尸人。
我虽然看不见他 , 都足以能从他这四个字里听出 , 他是有多么的震惊。
我眯起眼 , 甚至还点起了脚跟，想要看清楚 , 那浓雾之中的一叶白帆到底是什么。
但这雾气太大太浓 , 那帆又是白色，若隐若现本就不好寻找 , 更别提看清楚了。
然而，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 这帆是不断的在向我们靠近。
随着那白帆靠近，那连带着帆的船身轮廓也渐渐显形，还真是一艘在这雾海中漂泊的小帆船。
这帆船前后尖尖翘翘，如月牙一般并不算大，船上有个身影正扶着那帆杆，控制着方向朝我们这边过来。
那身影不算高大，甚至还有些纤细，在浓雾之下摇曳摆帆，姿态极具一种另类的美感。
随着那帆船的靠近 , 一曲满富古调的小曲轻哼声便传了过来，虽是清唱 , 但声调婉约悠扬 , 别有一番滋味 , 可就是那曲词，让我浑身再颤！
“相思有染 , 莲音珏耳，我许你三生三世 , 你却金鳞相绕；我入活佛门 , 你进圣女峰 , 银水菩提隔天涯，封王门 , 封王门 , 咿咿咿，那思悠悠 , 那念悠悠，那恨，亦悠悠……”
这词 , 大体和我梦中常听的那首词一样，但明显经过改变。
我曾听过一次，那一次，是在徐子彦的车上。
这是……师傅来帮我了！
我实在没法相信这是徐子彦的安排，且不说徐子彦至今为止发现没发现我已经被虏到这里，就说秦十六从成都城开始就那般小心，硬生生的打了一个时间差将我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成都城带回到了这里，他会能让徐子彦发现？
还是说，他们为了找我，通过其他方法发现了我太爷爷的墓门，特意在这里接应我？
也可能 , 是我在路上留下的线索，被他们发现，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除了这些 , 也可能是顾泽的敌人 , 那些被魅夭夭、秦十六视为天下圣佛的大人物 , 要来这里堵截我们，断了我的全部希望？
……
我脑子很乱 , 无数的想法飞快的闪过，每一条都有着自己的理由 , 但每一条又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变得忐忑不安 , 眼睛死死盯着那不断靠近的白帆。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间上！
那帆船 , 晃晃悠悠，终于靠到我们这边 , 不知是什么木材造成的船身撞击在了我脚下的那块木板之上 , 发出嘭的一声，旋即这帆船才停稳当了。
我往前探了下头 , 想看清船里掌帆的到底是谁，可那身影就站在帆杆下 , 一动不动的，也不说话。
这时候，我才发现，那清唱的词曲，就跟先前的铃声一样，不是这掌帆人唱的，而是来自不知什么地方。
我回头看了一眼，秦十六到现在也没吭声。
只迟疑了一下，我就大着胆子 , 迈上了这艘帆船。
站在帆船外浓雾弥漫，但上了帆船 , 这帆船内范围的浓雾却淡薄许多。
我第一时间就望向那掌帆人 , 却发现那就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 除了身形能够看清 , 对方的脸我都看不清楚。
咚！
姜婆婆是直接跳上帆船的，震的这帆船直接晃了起来。
我条件反射的扶进船沿 , 才看到那胖子和独眼也上了这帆船。
最后上来的是秦十六 , 他和我一样 , 上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望向那掌帆人。
带他看了一眼之后，整个身子明显松懈下来。
“原来只是一缕执念。”
哼了一声 , 秦十六走到我的身前 , 眯着眼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警告，对此我毫无反应。
他有什么好警告我的 , 本来就没路了，是他自己不信。
我也不理他 , 往旁边挪了挪。
我们几个全都上了船，那掌帆人的身影才又动了起来，这帆船再次漂泊，向来时的方向摇曳前行。
见这状态，胖子跟独眼两个心里想法明显跟我不一样，凑到了秦十六的身边，便由那胖子牵头，问起这帆船的来历。
“秦爷，没听说过这地儿还有摆渡人呢啊！”
摆渡人是他们盗尸人形容这掌帆人的惯用术语，我只能从字面意思理解 , 但秦十六懂的就比我多得多。
“什么摆渡人，这不过就是里面执念不散 , 久而久之化成的实质 , 看来是这么多年 , 这一缕执念拆掉了过去的路。”秦十六眯着眼睛 , 半是解释半是猜测的说道：“这毕竟非凡地，这么多年过去 , 没有一点改变也不可能 , 大家不用大惊小怪。”
胖子和独眼同时望了一眼那掌帆人 , “可是秦爷，这真不会有影响？”
秦十六没看他俩，而是撇向了我：“只要我这小兄弟不乱来 , 那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这话里带刺 , 我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这表面是在安抚那俩盗尸人的心，可实际上 , 不还是在旁敲侧击的警告我。
我没理他，还是在想这时候环绕在我们身边的那曲调上。
我总觉得 , 这曲没那么简单，秦十六的解释，比我先前在心里猜测的那些还要不靠谱。
秦十六知道那首词，是因为秦婷，我太爷爷知道整首词，也把这首词告诉给了秦婷。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首词的前半部分还被人改编过，也就是变成了现在的这首小调。
我紧皱着眉头，努力去回想那一次跟徐子彦在一起的时候 , 他是怎么说这改编后的小曲。
是了，这首词 , 改编之后的曲名叫《痴情咒怨》 , 是徐子彦得到了词后 , 请他师傅——不对 , 是他父亲改编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这首曲子只有徐子彦有。
这事没秦十六解释的那么简单 , 这个掌帆人 , 也绝非是突兀出现在这里。
秦十六太小看别人了 , 我敢肯定，这是我师傅在用这样一种极为特殊的方式跟我示警。
我的处境 , 他已经知道 , 而且，他也早有安排。
一瞬之间 , 我心念通达。
一直到现在，我压抑的情绪总算有了宣泄的口子。
先前 , 我是凭着自己一厢情愿，要想尽办法对付秦十六以及那两个盗墓人。
能否成功我自己心里都没有一点底，不过是靠着那一口气撑着罢了。
但现在，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还有徐子彦站在我的身后，我的底气以及我的自信，一下全涌了上来，让我浑身充满了力气。
我的变化，难逃秦十六的眼睛。
他拨开胖子跟独眼 , 盯着我就说道：“陆小余，你记着我刚才说过的话 , 我没跟你开玩笑。”
说完这还不够 , 他自己过来 , 伸手就进了我的口袋 , 直接把我藏起来的那枚回光丹收了回去。
我没阻拦，任由他把那枚回光丹给收了回去。
呵呵，哈哈哈哈哈……
我的心中没有一丝恐惧担忧 , 甚至还忍不住的想要大笑。
秦十六开始威胁我了 , 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 甚至还不放心的收走了我藏起来的那枚回光丹。
这一切的所作所为，无一不说明他先前在我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自大自信 , 此刻已经砰然坍塌。
想一想 , 这一路他虏我过来，何曾担心过我 , 给我回光丹，任由我一路隐忍不发 , 甚至暗藏一枚回光丹都不曾收回去。
但现在，他对我不敢再不设防。
而只有对他有威胁的人，秦十六才会如此对待。
换个角度，也就是说，他终于认为，我是对他也存在威胁的人了。
“等等，秦爷你叫这小兄弟叫什么？”反倒是旁边的胖子，忽然之间一惊一乍，猛然站起 , 他那体重，瞬间让这帆船跟着慌了起来。
秦十六急忙抓住船沿，忍不住的怒道：“你一惊一乍个什么！”
别说那胖子了 , 就是鹰眼也跟着缩了下身子 , 远离秦十六 , 盯着我就结结巴巴的叫出了声：“你 , 你，你姓陆 , 陆，陆小余余余……”
我都受不了 , 到这份上我也不需要瞒着自己身份 , 顺着他的话就说道：“我是陆小余。”
胖子的呼吸急促起来，还是盯着秦十六 , 那称呼又变了：“姓秦的 , 你不是说他是正宗道家的弟子，怎么会是陆家的人！”
秦十六哪有心情还和他们在这试探，直接就道：“谁告诉过你姓陆的就是陆家人？”
“我们和陆家的恩怨，姓秦的你可是一清二楚 , 姓陆的是不是陆家人，我会不知道？”那胖子咬牙切齿 , 也不知道和我们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陆家自陆百川起，往下数三代，就没一个我清楚的人！”
“我大哥说的不错，你少忽悠我们兄弟俩，陆百川可有一个孙女，就叫陆小余！”独眼跟着也叫了起来。
秦十六的眼神阴了下来，那怒意都快压不住了：“你也说了那是陆家孙女，我这小兄弟，可是个男人！”
我为了遮掩身份所带的生根面皮儿，这会儿反倒成了秦十六口中的说辞。
“但……”那独眼还是不太敢信 , 盯着我一个劲儿的在看。
胖子看了看秦十六，又看了看我 , 忽然说道：“姓秦的 , 别以为我们兄弟俩是混下九流盗尸这行 , 就什么都不懂。你们道家可有一种易容 , 能男扮女也能女扮男，这小兄弟 , 我要验一下正身 , 他要真是男儿身 , 我们兄弟俩等会跪下磕头认错都行，但要不是……哼哼……”
胖子的威胁，在秦十六眼中毫无价值。
“要不是你又能怎么样 , 嗯 , 狗爷？”秦十六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跟着道：“你清不清楚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我看你是想现在就变成一条死狗吧？”
帆船上 , 猛然安静。
那独眼的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胯间。
而那胖子 , 一只手背后，伸进了大披风里面。
这浓雾中，已是剑拔弩张……
咣。
就在这时，船身撞岸的声响无比巨大，整个帆船都跟着晃了一下。
秦十六第一时间便抬头往外面望去，但那胖子却如饿虎扑食，直接冲向了秦十六！
至于那独眼，从胯间抽出了先前装在他身上的那根扭曲如麻花一样的长棍，朝我抽了过来。
两个人动在瞬息，出手果断且毫无征兆。
我不知道秦十六反应没反应过来，反正我没反应过来。
我就见一根黑棍不断在我的瞳孔中扩大 , 带着呼呼作响的风，横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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