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回手，秦十六用自己的衬衫擦了擦站在手掌上的鲜血 , 又嘀咕了一遍。
“天真。”
我看着他 , 浑身发冷 , 不知作何感想。
“不明白？”
秦十六瞥了我一眼 , 也不等我作答，就自顾自的说道：“你有生根面皮遮隐气息 , 我本就是个死人 , 毫无生气 , 可这家伙跟咱们两个都不同，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 身上的气息标记太过明显 , 带着他，我们就跟带着个明灯一样 , 扎眼的很。”
他果然是要带着我去我太爷爷的坟墓。
我太爷爷的坟墓在芙蓉岭，那个地方 , 也只有陈寿秦婷他们知道，到如今，也就多了两个人还知道，我和秦十六。
我现在似乎可以理解，秦十六为什么要如此谨慎，对每一个接触过的人都要杀之灭口。
只要我们两个的行踪不被发现，那秦十六就能带着我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到芙蓉岭打开我太爷爷的坟墓，取走九幽冥珠。
这一路上 , 不会有人打扰到他，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心有些寒 , 发现秦十六这计划实在太过周密 , 周密到我根本想不出任何破解的办法——除非 , 我肯冒着暴露自己身份的威胁 , 强行暴露，引来那些所有窥视着我的人或鬼怪。
但这样的话 , 我要还想再去取回九幽冥珠 , 又谈何容易。
我总是口口声声的在心里立志要变得足够强大 , 要跳出这个棋局不再成为旗子，可直到现在 , 我依然还是个旗子。
不 , 准确的说，我连个旗子都不如 , 因为现在的我，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我眼睛有些湿润，强忍着才没留下眼泪。
这时候 , 我似乎也只能想得到顾泽。
顾泽，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垂下头，在心里默默叨念着，只觉得浑身充斥着无力感。
秦十六根本就不关心我在想什么，他过去把那个年轻人身上仔仔细细的搜刮了一遍，把他身上装着的现金以及一些符箓全部收到了一个帆布包里，随手扔到了马车上面。
一脚踢开被他杀死的这年轻弟子身体，秦十六一屁股蹦坐在了马车上，拽住了马儿的缰绳 , 对我喊道：“还不上来，指望我过去扶着你上车吗？”
我抬起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 但又马上泄气。
我再怎么恼怒 , 也便改变不了现状。
我打不过秦十六 , 甚至我更害怕秦十六会对我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 , 眼下我能做的最好行为，就是顺着他 , 不至于惹得他失去理智。
刚刚入定修炼吸收的那点灵气 , 补充了我一部分力量 , 起码能让我克制住浑身的酸疼。
我挣扎的起身，艰难的挪着步子 , 爬上了这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上了车 , 我尽可能的离秦十六远一些，坐在了马车的边缘。
秦十六看都没看我一眼 , 便抬手抽了下缰绳，驾着那马向前方赶去。
我本想趁着秦十六驾车的空隙 , 多入定一会吸收灵气恢复体力，但这马车比起之前我半昏半醒的时候颠簸的更为厉害。
我本来就酸疼的全身，随着这一颠一簸的，更加疼痛难忍，能抓着马车边缘不让自己被颠簸摔下车，就已经不错了。
这种情况，我还怎么凝神静心，入定修行。
我甚至都没能坚持一会儿，就觉得整个魂魄都要颠簸出去 , 意识模糊的不行。
没过一会儿，我就再也坚持不住 , 整个人往马车上一趴 , 直接昏了过去。
纵使我昏迷过去 , 秦十六也没有停下赶路。
中间我几次被颠醒过来 , 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秦十六还在赶路 , 天色是亮了又暗 , 感觉他这是日夜赶路从未停过。
我实在是不知道他赶了多久的车 , 只是在我感觉自己大半条命都被这马车颠簸出去的时候，秦十六终于停了下来。
我模模糊糊的 , 神志不清 , 只能面前睁着一条眼缝。
这几日连夜赶路，秦十六终于带我走出来那片荒郊野岭 , 眼前至少出现了其他人影，数量都还不少。
我在又一次昏迷之前 ,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些人，不会都被秦十六给灭口杀了吧？
……
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我的脸上，让我猛然炸醒。
我条件反射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但紧跟着，全身那种散了架的疼席卷而来，让我噗通的一下又倒了下去。
“吃了它。”
秦十六站在我的前面，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漆的药丸，不由分说的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根本无力反抗，被他一送就吞进了肚子里去。
这药丸不是毒药，因为我刚一吞进肚子 , 就觉得五脏六腑之内忽然热腾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盆火在肚子里突然被点燃 , 将本就冰冷的四周 , 烤的暖洋洋的。
那浑身的疼 , 刹那之间消失不见了。
我猛然做起了身，盯着秦十六诧异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天师府的秘药回光丹 , 怎么样，很神奇吧？”秦十六阴阴笑着 , 跟我解释道：“任你之前受了再大的伤 , 吃了这回光丹 , 也能瞬间恢复全部体力精神，与常人无异。”
我盯着秦十六 , 根本就不相信他真有这么好心 , 会给我吃这么神奇的灵丹妙药。
但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真的完全好了——至少在表面上 , 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不适。
我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这里好像就是个客房 , 屋子里摆设的十分简单，窗户外面还能听到鸡鸣羊咩的声音。
这里好像是一户农家，而秦十六带着我在这借宿了一个房间。
“行了，伺候我休息吧！”
秦十六懒得再和我多解释，往我身前走了两步，站直腰背对着我伸开了双手。
我没看懂，一时没动。
秦十六别过头，阴冷的看着我，嘴角一斜：“陆小余，别在我跟前装，没伺候过人更衣休息？”
我一下咬紧的压根 , 只觉得自己都要把牙齿给咬碎咬出血来。
我就说他哪有那么好心给我回光丹吃，让我恢复力气 , 原来是为了伺候他。
“嗯？”
秦十六见我还是不动 , 眼一眯 , “我可从不会自己脱衣 , 因为我自己动手脱衣的时候，可就只有在双修的时候。陆小余，你是想试试吗？”
我猛地打了个哆嗦 , 赫然想起来 , 我现在只是靠着生根面皮才长了张男人的脸 , 但秦十六可是十分清楚，我到底也还是个女人。
他的威胁 , 直中我的命门。
我就是再不想伺候他 , 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有所忤逆。
我乖乖的伸手，帮着他脱掉了体恤衫。
好在他没让我帮他脱裤子 , 而是直接坐在了床边，又指使我道：“去打水 , 给我洗漱。”
我看到门口有个空盆，旁边的架子上还搭着个毛巾，咬着牙过去端着盆出去，到外面打水。
这里果然是户农家，外面的院子里就有水管，我过去打水的时候，这户农家的男主人还在院子里乘凉。
“小伙子，你醒啦，你哥哥带你来的时候 , 那样子可吓坏了我们呢。”
男主人十分和睦，主动跟我打招呼 , 还问候起我来。
我尴尬的笑了笑 , 低着头继续打水。
说实话 , 那一刻我都要忍不住说我不是里面那人的弟弟 , 是被他绑架到这里来的。
但我还是想到了秦十六的阴险毒辣，硬生生的忍住了。
这只是一户普通人家 , 我说出来不但于事无补 , 反而会害了这一家人。
反正我现在恢复正常 , 也许可以等秦十六睡死过去，再伺机想别的办法。
这样就算失败 , 也只牵连我一个人。
秦十六明显还留我有其他用处 , 至少在他得逞之前，是不会杀我的。
我默不作声的打好水 , 返回房间，至始至终也再没和这户人家说一句话。
那男主人见我这样 , 虽然感到疑惑，可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让我端着水盆，秦十六坐在床边轻轻捧着水洗着脸，突然说道：“陆小余，我总算发现了你一个优点。”
我看着他，没说话。
秦十六笑了笑，捏起我搭在手臂上的毛巾，擦了把脸，然后才说道：“你很识时务。”
“你以为我会向那户人家求救？”我一下又忍不住 , 怒气上腾。
秦十六再度一笑，没吭声。
我猛然冷静下来 , 知道自己怒的不是时候。
现在所有的节奏 , 完全被秦十六所掌握 , 而我 , 则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见我冷静下来，秦十六把毛巾仍回到水盆里面 , 悠然的躺在了床上。
“陆小余 , 我可以再提醒你一下 , 别指望等我睡熟逃走了，你以为 , 我给你服下的那枚回光丹真的有让你瞬间痊愈的神妙之处？回光丹 , 回光丹，回光返照之丹药 , 陆小余，你现在一切正常 , 不过是这药效还在罢了，等药效过了，你就还是个半死之人……想逃，死了这份心吧……”
我端着水盆的手开始颤抖。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心。
但是……
我总觉得，我仍还有一丝摆脱他的希望！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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